《岁月如此不饶人》可能是您在寻找教师生活感悟过程中需要的内容,欢迎参考阅读!
直到走过一些年岁,才知道,岁月并不仅仅是那些过去的日日夜夜,它随着人一个又一个新增的称谓刻在年轮上,附在随之而生的责任和义务上,也烙在记忆深处一个个故事中,越来越沉甸甸。很早很早以前,我的称谓只是女儿和妹妹,排行老五,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父亲中年得我,逢计划生育之初,本欲响应号召,但是因为在我之前是个男孩,父亲希望最后一个孩子是乖巧的女孩,陪伴在身边的时间多些。这样我得以来到世上。也因为我女儿身遂了父亲的愿,对我视如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后来听姐姐说我一出生,父亲便从东方八所调回海口,一家七口得以住在一起生活,双重喜事改变了父亲那司机惯有的暴躁脾气,成了众人眼里的好好先生,我似乎就是那个老天爷特派的幸运使者,因此在兄弟姐妹中几乎独享父亲的宠爱。以前家里经济来源全靠父亲的工资,母亲常常给父亲单独开小灶,在父亲出差回来前就准备好甜甜的水蒸蛋等父亲回来吃,父亲总是象征性地吃一口后全部给我,我则喜滋滋地接着大快朵颐,如此待遇举家仅我。父亲是汽车运输公司的老司机,开一趟长途回来一般会休息一天,他总是把我放在肩膀上去停车场溜达,去邻居家串门,跟工友们喝茶、抽烟、聊天。
相比父亲,母亲的爱是内敛而又悄悄张扬的。母亲不象父亲那么宠我,她对每个孩子都一样严厉,没有她的亲口应允,谁都不敢接任何人的东西,包括小零食。小时候我家并不富裕,但是我的衣服并不少,款式也很好看,几乎全是母亲亲手裁缝的,把小伙伴们羡慕的不行。记得有一年我被送到外婆家几天,过年前回来时看到一个小玩伴跑到我家,全身穿着我最喜欢的母亲给我做的新年衣服,坐在我父亲旁边啃着只有我才能吃的鸡腿,气得我火冒三丈。还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学校要求买校服,我母亲则买来同样的布料,把同学的校服借来,依样给我做了一件,不过,喜欢独出心裁的母亲将平袖改成灯笼袖,硬是要把闺女打扮得独树一帜。我想,后来我有创新的意识、喜欢另辟蹊径一定是遗传了母亲这一基因的缘故。
作为一家中的老幺,除了父母的爱,自然还有哥哥姐姐的疼爱。以两位姐姐尤为明显。我大姐常念叨我小时候长得很漂亮,他们都喜欢带着我出去玩。小时候的我,长着一头长发,心灵手巧的姐姐总喜欢给我梳精致的羊角辫,左右两根长长细细的辫子从两侧头顶垂到肩膀,一定会在头顶给我分别别上大红蝴蝶结,加上妈妈做的“时装”,很火很惹眼,所到之处总会有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伸手扯辫子、掐脸蛋的,还有一些妇女会拿起我的手臂真的咬一口,出现牙痕还能接受,怎么也无法忍受同时蔓延出来的口水臭!多了就烦得很了,久而久之不喜欢别人来扯,只好眼见来人马上扭身闪一边,不得逞的人就说我骄,尽管妈妈姐姐们指责我,印象中父亲每次就只是呵呵一笑,满脸慈祥地说我“这么骄作甚”而已,然后母亲(有时姐姐也)就指责父亲溺爱我,骄纵我。现在想来,那时父亲一定是非常了解我当时的心情也理解我所做的应对的。后来,我常常在日记中写父亲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果然是父亲所愿的女儿,一直安安静静在父母身边,逢年过节哥哥姐姐们朋友多活动多出门也多,特别是过年,一般都是我在家陪着父母看琼剧,直到我结婚,不在娘家过年才结束这样的陪伴。别看我年纪小,知道的经典戏目不少,《红叶题诗》《搜书院》《十五贯》《春草闯堂》《秦香莲》《女驸马》《张文秀》《孔雀东南飞》《打金枝》《狗咬金钗》……我都耳熟能详,也知道红梅、文华、林道修、王英蓉等名角,我能听出苦板和一些鼓点的象征,听着上句唱腔我可以接下句(尽管我一直不敢唱出来)。我是浸润着琼剧长大的,小时候父亲经常被派开车去接送戏班,每次都会带上爱看琼剧的母亲,我这个尾巴自然也少不了,就这样培养了一个琼剧爱好者。哪怕我这般的对琼剧不陌生,在陪伴父母看电视琼剧时,他们依然极为热心地为我介绍剧情和解读唱腔,不厌其烦。我也每每一直笑吟吟地听着,不插嘴,不抢白,只点头。我愿意看到他们满足的神情。偶尔,也会从父母嘴里得知那些名角相继去世的消息,一起回忆他们的代表戏和经典角色,议论谁谁谁走得太早,几乎没有留下电子版的视频,他们的精彩难再现,一起慨叹唏嘘岁月的无情。我对琼剧的传承意识、后面曾经试着做关于琼剧行头制作的课题研究也是在这种扼腕叹息中逐渐生发的。
哥姐相聚成家陆续有小孩后,我成了小姑姑和小姨,连续十多年一直当家里的孩子王。逗弄这群小萝卜头,带领他们为每一位过生日的家人插蜡烛、点亮、唱生日歌、表演才艺、分蛋糕,分享他们萌萌的童年和少年,看着小不点们一个个长大,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岁月老去——尽管后来两三年母亲常常问我“知道你多少岁了不!”,我还是丝毫不心忧,自信不会嫁不出去。
果然不像母亲担忧的那样,我很快在应该的年龄里完成人生大事。结婚后,我的称谓同时增加了几个:妻子、媳妇、弟妹、嫂子、舅妈。除了要跟一个生活习惯、生长背景相差甚远的人和他背后的大家庭磨合,光是吃不吃辣、吃多辣就是很长的拉锯,同时也在跟自己的身份角色磨合,学着当别人的伴侣,学着关心、照顾、体谅和操心,尽量做到自己想做的那种人。
还不及一一顾及,一年后孩子诞生,又忙乱地进入一个更为神圣的角色,一个更温馨的称谓——妈妈!那一声声稚嫩的呼唤,酥了心,软了肺,让你甘愿为之付出一切一切。
襁褓中嗷嗷待哺婴儿的妈妈、蹒跚学步娃娃的妈妈、牙牙学语幼童的妈妈、幼儿园小小班、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和另一个幼儿园再学前班的小朋友的妈妈、天真小学生的妈妈、叛逆少年初中生的妈妈、尚不知何如状态的高中生的妈妈,一个时期一种状态一种心情的岁月另作赘述,大致是一个军嫂满纸辛苦和与少年一起成长的乐及斗智斗勇的无奈博弈。
这两年,突然出现的孙辈着实吓到了我!岁月如此不饶人?当了妈妈之后我还是停留在与学生姐妹、姐弟相称的心理年龄。其实也是有先兆预示我的,只是我从心底就抗拒。应该是2010年以前的学生,记不起是哪一届了,说不定都大学毕业了呢。一个叫陈翠的女孩,我的美术科代表,很粘我,常常找我说话,她说要叫我做妈妈,我当时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连声惨叫“不——!”虽然我早已当了妈妈,但是一个这样大的姑娘喊我“妈妈”,怎么也接受不了呀!“当姐姐还差不多!叫姐姐!”这样,”姐姐”成了一道无形的“护龄符”,被称作姐姐我就放心了,就没有危险了。以致,上小学的儿子在十中被学生发现,我戏称他是我弟弟,享受学生半信半疑最终选择接受时的窃喜,儿子也觉得好玩,也很乐意当他妈妈的”弟弟”。
大前年,当先生的外甥女的孩子出世,我被称为“舅外婆”时,真真被吓坏了,怎么突然之间就上了一个辈分了呢?我姐姐还没当够呢!去年他姐姐的孙女出生我再次被叫“舅外婆”又被吓了一下下,好久都不能适应。去年,我哥哥的孙子出生,我成了姑奶奶。大家称我为“姑婆”,我不要,强烈要求叫我“姑奶奶”!虽然听起来好霸气的样子,但是内心还是很挣扎——岁月已经老到这个份上了吗?
今年大年初三夜里,我主动去医院等待大姐的外孙来到这个世上,我随着新生命的诞生又多了一个称谓“姨婆”。到目前为止,我的各种称谓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已经趋于饱和,我也终于坦然接受岁月加在我身上的种种印迹。
人,也只有用心走过岁月的长廊,真诚耕耘自己的心田,从容接受该来的,平静目送故人,宠辱不惊、自爱自强,任岁月蹉跎,任沧海桑田,初心不改,自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