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一座花园,把花园种在别人的童年里》可能是您在寻找校园新闻资讯过程中需要的内容,欢迎参考阅读!
年岁逐增,每天走进教室,就像在土地上耕种的感觉越发强烈。有时自己觉得是寂寞的农人,卷起裤腿,坐在浓密的叶杆之间。阳光从叶间泻下,陪伴我着劳作和休憩,肥而壮的叶子传递着风声摇曳。每一片叶子就是一个孩子。年近不惑,陪在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身边,每天看看他们,逗逗他们,这样的体会很奇妙。有一次,学到《司马光》一课,我就问:“你们知道,司马光姓什么?”有人说,姓司。我说,不对。一个男孩子大声说:“我知道!姓——马!”“也不对,如果姓马的话,他应该直接叫‘马光’才是。”我继续启发,“你们再想想,司马光应该姓什么?”这时,小伙伴们都是眼冒亮光,异口同声:“姓——光——!”世上任何一个听来的笑话,都没有直接生活在幽默里,来得过瘾。
没有人相同。孩子们触摸着与他们亲近的人,试探着,交流着,然后选择最拿手的方式相处。有些人如烈牛,让自己的情绪任意喷发。这种情况,男孩子居多。如果惹他不高兴了,这是就要做好准备做斗牛士了。不管里我当时手里拎着教本、作业本还是工作包,他冲上来扭杀一番是常规的。但不能被这个表面迷惑。也许,他只是比别人需要更多的安全感。我每天陪着孩子们读注音的书。怕遗漏,会要求大家各自指着读。他们一边读,我一边在教室巡视。走到他的桌边,我常常在他书上指出朗读的位置。这时候,他握住我的手指,帮着他指读,时不时用脸蛋蹭我的手背。——他需要更多的肯定,哪怕使用吼叫和冲突。——所以,经常要告诉他:“我喜欢你的,虽然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但我一直看着你呢。”
有的人,喜欢磨人。她也不直接表达,但可以磨到人耐不住性子,露出“凶狠”的一面。换座位是教室里经常有的事情。刚换好,咦,怎么新同桌分开了?我帮着摆好课桌。下一次上课,怎么又分开了?好吧,我继续摆好。第二天,课桌又是老样子。这下,必须要过招了。
“你说说,为什么老是要把课桌拉开?”我说。
态度很直接:“我不想换座位。”
“为什么?”
“我想跟小丹做同桌,我喜欢他。我就是想跟他做同桌。”一年级的小女生啊,好汉哪。
“好吧,明确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王母娘娘,只要我教这个班一天,牛郎和织女就别想在一起。你想都不要想!”先来一招杀威棒,再来显示我的“皇恩浩荡”:“不过,我们可以各退一步,你可以在这一排剩下的三个男同学中间选一个同桌。如果你肯听从了,下次说不定我就有可能安排你和小丹同桌。”
如此威逼利诱,终于把这磨人的小家伙制服。
还有的,时不时会给我准备好一包“糖衣炮弹”。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造句练习。“小朋友们,谁能用‘渐渐’说句话呢?”圆圆脸的他,果然与众不同:“杨老师渐渐变美了。”啊?我会吗?我正迷迷瞪瞪呢。“陈果嘴巴也太甜了!”教室里立刻有人义愤填膺。对啊,杨老师变老的可能性,远远要大于变美的可能性,怎么可以这么不重视客观事实呢!
每天见面一声“杨老师~~”,这个嘴巴甜的男孩子嗲起来要人命。我招招手,他过来。我问:“你这么嗲,是装的,对吧?”他点点头,一脸坏笑。“前一天,你上课哭了一节课,我都不怕。你说你哭有没有用?”“没用。”他很老实。“所以,你在我面前发嗲也没有用,记住了吗?”我必须要在被他的嗲功秒杀之前伪装得很强大。“好的。”回眸一笑,他一扭身奔座位去了。我斗不过他。
人生四十,斗不过稚童。法国画家莫奈从四十三岁开始,在诺曼底的小镇种下了一座花园,从此生活在这里,读过余下的生命。他每日耕种,每日绘画。我们不会绘画,不会歌唱,不会赋诗,不会吟咏,但却也在每日耕种。种花种草种时间,为不可知道的未来种下一个回忆。把花园种在别人的童年里,这可能也就是我们这样一群人的意义了。